9月28日,“走读三万里 经典永流传”9·28 经典诵读活动启动仪式暨首场活动在南京国际青年文化公园举办。江苏省全民阅读促进会会长韩松林,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副总经理周建军,江苏省书香全民阅读基金会理事长汪维宏,南京市委宣传部二级巡视员、市全民阅读办副主任颜一平共同启动本次活动。
本次活动以水为媒,以路为介,一路从东海之滨走读到帕米尔高原,从长江到黄河,跨越万里追寻历史文化脉络,致敬优秀传统文化。
大江东去,千古风流。在凤凰传媒总编辑徐海的主持下,南京大学资深教授、著名学者、《江苏文库·精华编》主编莫砺锋,著名作家、江苏文脉大讲堂首批特聘专家叶兆言,著名作家、江苏省电影家协会副主席冯华一起“扬子江头看潮生”,在启动活动上展开了精彩对谈。
南京国际青年文化公园坐落在南京建邺区的滨江地带。著名的网红打卡点南京眼就在眼前。她的出名,不仅仅是因为别致、出众的造型,更因为她是长江上首座观光步行桥。这双“眼睛”横跨在南京的夹江之上,这里也是观赏长江的好地方。极目万里,遐思千载。
站在这里向南方看去,江水直通中上游,沿江而上,可以一直到达青藏高原;向另一个方向看去,江水向东,一路汇入大海。
面朝长江,嘉宾们关于长江的思绪也徐徐展开。
“我这一辈子应该说就是在长江边上的人。”莫砺锋教授出生在无锡,离长江不远,后来跟着父母迁徙到太仓县璜泾镇,小镇紧靠着长江。他说自己中小学时候最主要的旅游活动就是登上江堤看长江,长江很宽,江面像大海一样,看不见对岸,因为快到入海口了。若干年以后,莫砺锋又到长江边插队,从1979年考到南京大学读研,在长江边上的古城南京又生活了44年。今年5月份,莫砺锋教授在南京大学上完了最后一课,有记者采访时问:“教学活动是不是终止于此了?”莫砺锋说,他可能是从此走出了南大的小课堂,但走向了社会的大课堂。他会在各种场合继续讲他的老本行——古典文学和唐宋诗词,而唐宋诗词里面无数的好作品都是写长江的。“我对长江的记忆现在想起来有点荒诞,因为我就生活在长江边上的城市南京,但是我一直觉得记忆中的长江真的很远,直到我现在住在长江边上,才突然感觉长江离我这么近。”叶兆言说,他第一次真正对长江有记忆,是初中坐摆渡船过江去八卦洲下乡劳动的时候,“在江面上,同学们都喊看到江豚了,其实我没看到,但大家都喊看到了,我就觉得我也看到了。”如今住在长江边上,叶兆言明白了为什么城市人会远离长江居住,因为长江水位变化太大,最多时候会有八米多的落差,差不多是三层楼那么高,“长江一方面非常壮观,另外一方面它也真的非常凶险。”叶兆言曾经去过青海玉树的三江源自然保护区,在长江源头让他产生了很多感慨:“我突然想到,我们习惯于讲江水向东流,说水是从上而下的,但再想一想,这个世界其实是循环的,水从最高处流淌到最低处的时候,它又变成云烟升到天空去,到了最高的地方又再次流淌下来。你觉得你到了源头,其实这个世界没什么源头,这个世界是一个圆。”冯华关于长江的记忆也非常丰富。她在湖北出生,很小就跟着父亲随军到了云南,后来去西安读大学,毕业来到南京。她印象中第一次见到长江是在上初中的时候,那是她第一次独自出门旅行,“坐轮船过江去庐山的途中,我说,怎么会有这么宽的水?”后来,冯华在湖口见到了长江和鄱阳湖的交界处水域,长江偏黄的水流和鄱阳湖偏蓝的水流交汇一处,让她印象深刻。去年11月,冯华带电影家协会的编剧去南通采风,看到了长江和大海交汇的地方,让她更感慨长江的广博与辽阔。冯华是一个非常热爱行走的人,“我这些年在国内乃至全世界到处走,我觉得在这个过程中可以真正理解生命的价值和意义。你看到的地方越多,你眼中的世界随之拓宽,与此同时,你也在不断拓宽自我认知,这是特别有价值的。”在她近期执导的纪录片电影《秦淮河边一间房》中,长江也有着墨,主角之一的杨芳正是从重庆万州坐江轮沿着长江来到南京,从卖咸菜起家,一步步成为一家网红餐馆的老板娘,在片中,也有杨芳对长江的慨叹。徐海的长江记忆与美食相关:“那应该是在1978年,我跟同学到长江边去,同学的父亲是渔业大队的,捞了刀鱼给我们吃,我一直记得那个时候刀鱼的鲜美。”奔腾不息的长江也常常引发他的思考:“长江不是每时每刻都朝东流,我看过地图,在南京长江是向北流的,到了镇江又向南流,就这么不断弯曲之后才朝向东边,这也给了我一个人生启示,你到达所谓目的地的路途并不一定是一条直线。”万里长江日夜奔腾不息,是一纸读不完的长卷。今年7月,莫砺锋教授与中国书协主席孙晓云合作的《大美长江》由凤凰美术出版社出版,莫砺锋为该书撰写了前言《长江礼赞》。在活动现场,他分享了这篇文章的片段。按照古人眼中长江从上游到下游的顺序来看,最近源头的是岷江,它是苏轼的家乡,苏轼诗中把它称为“玻璃江”,就是江水非常清澈,江流十分平稳。长江流到中游,流经三峡,杜甫诗里说“高江急峡雷霆斗,古木苍藤日月昏”,气势非常雄壮。再往下是江汉平原,正如李白在庐山顶上所看到的“登高壮观天地间,大江茫茫去不还。黄云万里动风色,白波九道流雪山。”江面非常宽广,江流也比较平稳。再往下就流到了南京那一带,江面更加开阔,水流更平稳。南朝诗人谢朓把它描写成:“余霞散成绮,澄江静如练。”可见长江的每一段都呈现出气象万千的奇丽风光,都得到古代诗人的衷情赞美。长江流域也是中华文化的发祥地。从公元前7000年开始,先民们就在长江流域筚路蓝褛,相继创造了包括河姆渡文化、马家浜文化、崧泽文化、良渚文化在内的长江文化。及至周代的泰伯、仲雍南奔江南,以及两晋之之际、唐代安史之乱和南北宋之交三次大规模的衣冠南渡,长江文化中又不断地渗入中原文明的因素,从而形成气象万千的人文景观。正因为长江堪称中国首屈一指的“大水”,所以古人都重视抉发长江蕴含的意义。苏轼人到中年时被流放到黄州,他在长江边上思考了整整五年,既参透了长江,也参透了人生。《赤壁赋》中把孔子的名言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”改成“逝者如斯,而未尝往也”,这是对长江最深刻的体认。江水奔流不息,但长江千古如斯。个人的生命转瞬即逝,但一代又一代的风流人物前赴后继,便形成永无终止的人类文明史。《赤壁赋》就是苏轼对长江的深情礼赞。无数的文人墨客写过南京的长江,但李白是绕不过去的那个名字。因为说起有关长江的诗,大家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一首:“凤凰台上凤凰游,凤去台空江自流……”在叶兆言的《南京传》中,有一篇《李白来了》,讲述了李白与南京、与长江的不解之缘。活动现场,叶兆言作了分享。在他看来,李白写南京的诗清新脱俗,像教科书一般简单明了——南京沧桑这杯酒,浇灭了李白胸中失意的块垒,而李白的诗句,又成为介绍南京历史最简明扼要的宣传词。自从有了李白,有了李白的诗,要想举例说明南京历史,要想夸一夸南京这个城市,变得轻松容易……李白的金陵情结,有其十分荒唐的一面,首先相对于当时南京人,他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好汉。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,人家李白不只诗写得好,仗剑去国,辞亲远游,南穷苍梧东涉溟海,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,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。他到过京城长安,跟皇帝老儿一起喝酒,公然为杨贵妃写诗,让高力士脱鞋子。写实也好,传说也罢,敢天子呼来不上船,像他这样的狂士,天底下又能找到几位,因此他老人家一到南京,立刻有许多羡慕他的此地乡贤,急吼吼地希望能够结识,而李白也很乐意,他也想见见隐藏在金陵的高人。风吹柳花满店香,吴姬压酒劝客尝。从李白的诗中,可以看到当时南京人的好客,看到南京人的文学热情。李白在南京到处喝酒,临别时,金陵子弟纷纷赶来相送,酒逢知己千杯少,越喝越有感情,越喝越有文化,结果便是似通非通地吟出了千古名句,“请君试问东流水,别意与之谁短长”。南京这个地方,显然太适合李白这样的人物。在南京,李白以诗会友,朝沽金陵酒,歌吹孙楚楼。草裹乌纱巾,倒被紫绮裘,与酒客棹歌秦淮,达晓歌吹,害得两岸民众拍手称笑,怀疑是六朝时期的王子猷又来了。他与当官的一起喝酒,“春日陪杨江宁及诸官宴北湖感古”,杨江宁是当时南京的一个县令,基本上就属于最高地方行政长官,北湖是玄武湖,一边喝酒,一边怀古。与不相识的名士干杯,“金陵江上遇蓬池隐者”痛饮,并为自己的诗加上自注,“时于落星石上,以紫绮裘换酒为欢”。因为李白写到了落星石,后来的南京人一直在琢磨,想不明白,十分苦恼,它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……现代快报+记者 王凡 白雁 姜斯佳/文 王曦 牛华新/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