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四库全书》 （视觉中国供图）
镇江文宗阁 毛毛鱼 摄 6月1日至2日，习近平总书记专程到中国国家版本馆和中国历史研究院考察调研、出席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。在中国国家版本馆，总书记指出，国家版本馆的主要任务就是收藏，要以收藏为主业，加强历史典籍版本的收集，分级分类保护好。同时，要加强对收藏的研究，以便更好地做好典籍版本收藏工作。 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连续性、创新性、统一性、包容性、和平性，和历代重视对典籍版本的收藏和研究是分不开的。在文风昌盛、文脉悠长的江苏，历史上也出现过多座国家级的“图书馆”“藏书楼”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清代编纂的我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丛书《四库全书》，其中有两部就收藏于江苏。 六朝皇家“秘阁”藏书数万卷 早在六朝时期，定都建康（南京）的东晋政权就非常重视藏书。中国阅读学研究会会长、南京大学徐雁教授在其所著《南京的书香》一书中介绍，公元318年，东晋在南京建立后，著作郎李充经过调查后发现，由于战乱影响，皇家藏书仅有3014卷。他以此为依据，编制了《晋元帝四部书目》。此后，随着政局日益稳定，特别是得益于造纸技术的不断改进，纸质图书数量不断增加，到东晋太元年间，皇家“秘阁”藏书已达到了36000多卷，远远超过了同时期北方政权的官方藏书。而所谓的“秘阁”，是指皇家藏书场所，其名称来源于西晋时的秘书省下辖的秘书监（指专掌国家藏书与编校工作的机构和官名）。 徐雁介绍，南朝刘宋时期，皇家藏书达到64582卷。萧梁时期，秘书监任昉曾经在宫中文华殿陈列图书23016卷。梁武帝萧衍和他的两个儿子萧统、萧绎，都是藏书宏富的大家。萧统在东宫的藏书将近三万卷，他本人和他的文学团队，利用这批藏书编出了我国现存最早的诗文选集《文选》；“侯景之乱”后，梁元帝萧绎将包括文德殿藏书在内的公私图书运到江陵（今湖北荆州），计有七万余卷。可惜的是，这批藏书后来在西魏攻陷江陵时被付诸一炬，酿成了中国藏书史上的一大憾事。 随着官方藏书的增多，六朝时期的目录学也得到了不断发展。刘宋时秘书监谢灵运编《四部目录》、秘书丞王俭编《四部书目录》，萧齐时秘书丞王亮和秘书监谢朏编《四部书目》……值得一提的是萧梁时候著名目录学家阮孝绪编纂的《七录》，博采宋齐以来诸家图书目录内容，总结前人目录学成就，收录图书6288种44526卷，确立了图书分类规模，对后世影响深远。 《永乐大典》藏于南京文渊阁 五代十国时的南唐，是一个国力相对贫弱，但文化异常发达的地方政权。李氏三代君主定都金陵，致力于藏书，形成“家至户到，咸慕置书；经籍道开，文物并驾”的藏书风气。据《江南别录》《南唐书》等史料记载，南唐宫中收藏“图籍万卷”，专门设立的“礼贤院”也“聚图书万卷”。后来北宋灭南唐后，在南京收集到的官方藏书就有十万余卷。 公元1368年，明王朝在南京建立后，明太祖、建文帝、明成祖三代皇帝也重视官方藏书。朱元璋设国子学、国子监，下诏搜求天下藏书。大将徐达攻克元大都后，曾将元朝的宫廷藏书妥善运到南京；明成祖朱棣即位后，命姚广孝、解缙等人广采天下书籍，编纂《永乐大典》，收集了先秦以来的图书典籍七八千种，全书共计22937卷、11095册，约3.7亿字，负责抄写的就多达三千多人。《永乐大典》是我国历史上规模最大一部类书，编纂完成后存放在明皇宫文渊阁内妥善收藏。 扬州文汇阁，镇江文宗阁 《四库全书》是我国古代规模最大的丛书，全称为《钦定四库全书》，分经、史、子、集四部，故名“四库”，由清代乾隆皇帝亲自主持，纪昀等360多位高官、学者编纂，3800多人抄写，耗时13年编成。《四库全书》卷帙浩繁，汗牛充栋，收录古今图书3461种、79337卷，约8亿字，对中国古典文化进行了一次最系统、最全面的总结。 由于规模太过庞大，无法进行刻印，《四库全书》最初只抄写了四部，分藏于北京紫禁城文渊阁、辽宁沈阳文溯阁、北京圆明园文源阁、河北承德文津阁，也就是“北四阁”。后来又抄好三部，分藏于江苏扬州文汇阁、江苏镇江文宗阁和浙江杭州文澜阁，也就是“南三阁”。 扬州文汇阁建于乾隆四十五年（公元1780年），毁于太平天国战火，存世仅七十余年。它是一个什么模样呢？“江苏文脉整理研究与传播工程”所出版的《江苏地方文化史·扬州卷》描绘，文汇阁位于天宁寺行宫内的大观堂左边，仿浙江天一阁而建。文汇阁共有三层，下层中间供乾隆御赐的《古今图书集成》，书面为黄色绢。两侧放置《四库全书》的“经部”，书面用绿色绢；中层放置《四库全书》的“史部”，书面为红色绢；上层左边放置《四库全书》的“子部”，书面为玉色绢。右边放置《四库全书》的“集部”，书面为藕荷色绢。官方允许读书人进入扬州文汇阁，可在办理相关手续后读书、借阅、抄写。 镇江文宗阁建于乾隆四十四年（公元1779年），同样也毁于太平天国战火。江苏省地方志学会理事、镇江地方历史文化学者裴伟介绍，文宗阁坐落于金山寺内，是一座呈回字形的大四合院，主楼坐北朝南，气势宏伟。楼中先后入藏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和《四库全书》。文宗阁由官府聘请的典书官负责藏书的保管和整理，首任典书官由扬州著名学者汪中担任。在文宗阁工作期间，汪中对《四库全书》进行了校勘，改正了不少错误，撰写了20多万字的校勘札记。 天下七阁，江苏何以独占其二 《四库全书》只印了七部，为何乾隆皇帝要将其中两部放置在江苏呢？ 扬州大学潘宝明教授认为，《四库全书》之所以能藏于扬州，是因为扬州雕版业极其发达，有很好的读书风尚，担任《四库全书》纂修职务的学者中，有不少与扬州有关，如扬州籍的王念孙、任大椿等人。《四库全书》编纂之前，扬州人也做出突出贡献，扬州盐商马曰琯、马曰璐兄弟提供了书籍776种，在江浙藏书家中位居第一。此外，乾隆南巡多次来到扬州，他对扬州人崇文尚德的风气印象深刻。他将《四库全书》赐予扬州，就是要为扬州文化锦上添花。 在《四库全书》“七阁”中，镇江文宗阁显得比较特殊。它是“七阁”中唯一名字中不带水字偏旁的，个中原因曾长期引起猜测。镇江图书馆研究员徐苏认为，“文宗”二字其实与《四库全书》关系不大，是因为最初入藏文宗阁的是乾隆祖父康熙皇帝时编纂的《古今图书集成》。乾隆曾为此写诗《题文宗阁》说明，“文宗”二字包含着对祖宗传书的“尊崇”之意。 那么，为什么两套《四库全书》会藏于扬州和镇江，而不是当时江苏最重要的两座城市——江宁（南京）和苏州呢？徐苏认为，这是因为扬州、镇江地处长江和大运河交汇处，风光旖旎，文教昌盛，人杰地灵，具有突出的人文优势。而且，这两座城市又是乾隆南巡道路上的必经之地，文宗阁所在的金山寺和文汇阁所在的天宁寺，都是江南名刹，又是乾隆下榻的行宫，在此地建“国家藏书楼”，便于乾隆巡查途中阅览，也能倡导民间读书向学。 文宗阁和文汇阁是大运河沿线标志性文化景观，更是镇江和扬州亮丽的文化名片。它们虽然都毁于战火，但也都分别于2011年和2023年得到复建，续写着绵延于江苏大地的千年藏书文脉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