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晋（1599—1659），原名凤苞，字子久，一作子九，晚年改名晋，字子晋，号潜在，一号隐湖、戊戌生、汲古阁主人、笃素居士等。以布衣自处，奋起为儒，游钱谦益门，好古博览。毛晋好施予，岁歉，载米遍给贫家，水乡桥梁独力建成。 毛晋是全国乃至世界一流水平的私人刻书家，毛氏藏书84000册，汲古阁抄刻之书风行天下，这在中外出版史上非常罕见。据南京图书馆古籍部所藏道光十九年手抄本《汲古阁毛氏世谱》载朱超然序记：“七星桥汲古阁毛氏家声著于四方尚矣。惜乎未见其世系。闻父老相传之语，其先本姓靳，由河南东徙此常熟隐湖之东，耕读传家。” 毛晋藏书、读书、校书之处有汲古阁、绿君亭、目耕楼、读礼斋、载德堂、笃素居、宝月堂、追云舫、续古草庐等名，以汲古阁最为著名。汲古阁在原常熟横径（旧属双凤乡，又俗称东湖南横泾）昆承湖南七星桥，今常熟市沙家浜镇毛家宅基，原址现已无存。历史文献记载的汲古阁楼建制，据陈瑚《为毛潜在隐君乞言小传》记为：“其制上下三楹，始子讫亥，分十二架，中藏四库书及释道两藏。”崇祯十五年（1642）毛晋友人长洲王咸为毛氏绘有《虞山毛氏汲古阁图》，现藏于国家图书馆。 毛晋藏书来源为购买、自抄和赠送。毛晋所藏旧本以宋本、元本椭圆印区别，又以“甲”字印钤首，藏书印用姓名及“汲古阁”“汲古主人”“子孙永宝”“子孙世昌”“在在处处有神物护持”“开卷一乐”“笔砚精良”“人生一乐”“弦歌草堂”“仲雍故国人家”“汲古得修绠”等数十个钤记。毛晋藏书乐于开放，终身致力于传播秘籍。毛晋为传播文化而收藏、刻书，这同束之高阁、秘不示人的一些收藏家不一样。因而，吴伟业《汲古阁歌》称赞他“君获奇书好示人，鸡林巨贾争摹印”。 毛晋为买书、刻书花去大量资金，甚至变卖田产刻书。清代钱泳《履园丛话·梦幻》载：“子晋本有田数千亩，质库（即当铺）若干所，一时尽售去，即以为买书刻书之用。”刻《十三经》时，恰逢连年灾荒，债台高筑，毛氏一次就卖掉良田300亩。毛氏从明崇祯元年（1628）至清顺治十三年（1656），历时近30载刊刻卷帙浩繁的《十七史》，耗资又数倍于《十三经》，《重镌十三经十七史缘起》称“奚止十年之田而不偿也”。中华珍贵典籍能流传至今，就是靠毛晋等毁家付剞劂，缩衣节食，“以刊书为急务”的藏书刻书家。
《三国志》卷首 明崇祯十七年毛氏汲古阁刻本 毛晋刊书不一味以营利为目的，而是以高度的社会责任感，注重选本和校勘。他凭借丰富的家藏，选择精善之本。《隐湖题跋·序》中称毛晋“于书无所不窥，闻一奇书，旁搜冥探，不限远近，期必得之为快。然不以秘帐中而以悬国门，必手自雠校，亲为题评，无憾于心，而始行于世”。作为一个严肃的出版家，毛晋选择底本极为慎重，大多以宋本付梓刊行。毛晋对所刻各书认真校勘并撰跋，有《隐湖题跋》等传世，收入《汲古阁书跋》中的有249篇。毛晋不仅自己抄校，还聘请王咸等名士校勘。单是刻印《十三经》《十七史》就招聘了30人，13人校经书，17人校史书。其中，江阴老儒周荣起，精六书之学，毛氏刻校古书，多其刊正。 毛晋一生刻书600多种，刊书版片多达109567块。毛晋编《汲古阁校刻书目》录534种，悔道人（郑德懋）辑《汲古阁校刻书目补遗》录44种，两者合计578种。清道光壬寅仲夏海虞顾氏开雕的《汲古阁校刻书目》后附悔道人（郑德懋）辑《汲古阁刻板存亡考》，记刻板25种。陶湘编《明毛氏汲古阁刻书目录》1卷，收书623种，其中包括目录后陶湘辑“知而未得者目录”75种。当时常熟一带有“三百六十行生意，不如鬻书于毛氏”的谚语，又有诗称：“行野田夫皆谢赈，入门童仆尽抄书。”天下之购善本书者，必望走隐湖。 汲古阁先后形成了刻印世俗书籍的工场、刻印《经山藏》的经坊、专事印刷的印书处等具有相当规模的刊书工场，实行规模经营。毛晋印刷用纸由江西特造，厚的称毛边，薄的称毛太，整批定购，统一规格和质量，降低成本，保证供应。毛边、毛太之名至今成为纸张的专门名称。毛晋刻书牵动了中国的许多省份。曾先后雇2000人为其抄写典籍，可见其规模之大。毛晋还创造性地发明影抄法，与刊本无异。孙庆增在《藏书纪要》里称：“汲古阁影宋精抄，古今绝作。字画、纸张、乌丝、图章，追摹宋刻，为近世无有能继其作者。”
毛晋汲古阁中《梁昭明文选六臣全注》书影 毛晋刻书范围甚广，经史子集无所不包，不少古籍仅赖毛刻本得以流传。如毛刻本《南唐书》是明末以来该书唯一传本。叶德辉《书林清话》卷七记：“（毛晋）刻《说文解字》一书，使元明两朝未刻之本，一旦再出人间。其为功于小学，尤非浅鲜。”毛晋汇刻《宋六十名家词》，叶恭绰在《序》中称：“天水一代词集藉是而存者不臧，实有宋词苑之功臣也。”毛晋汲古阁刊《乐府诗集》，即以崇祯十二年（1639）从钱谦益处所借宋本《乐府诗集》校自己旧藏无补版明修本付梓而成，较之冯班的绛云楼宋本校元本，汲古阁刊刻“更为详细地反映了绛云楼宋本的面貌”。 许多古籍的毛刻本是传世唯一的全本、足本。如《武林旧事》明刻本或6卷，或不足6卷，毛刻本10卷，首尾完备。毛刻《花间集》，李一氓在《校后记》中称：“（毛刻本）的好处是目录完备，虽然刊刻时间较晚（明末），但比起其它万历、天启本子来，还算是规矩的，没有乱分卷帙、臆改字句之处。”毛刻其他古籍也大多如此。特别是毛晋在丛书的刊刻上有重要的影响和贡献。他一生刻丛书20多种，其中最有影响的是《津逮秘书》15集141种755卷，汇辑多为宋元旧帙，所收子目全帙为多，为改以前诸家丛书割裂删节、多非足本之弊，开启后代刻书新风。 在中国私家刻书史上，若论刻书数量之多、影响之大、流传之广，非汲古阁毛晋莫属。毛氏在传播中华文化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，其出版活动直接推动了晚明至清代的书籍出版，为其后的许多刻书家们所效仿。在毛晋的影响下，常熟一地及其苏、锡、常周边出现了一大批出版家。 |
